李夏德參加“西藏發展論壇”期間,在佈達拉宮前留影。
  新華網北京9月29日電 據“穿越中國”網站報道,“我們的生命很獨特,人沒有權利忽略這種存在。六世紀的中國古人就以《文心雕龍》帶著我們如何看待這個世界:以謙卑之心來欣賞和尊重生命,”奧地利漢學家、維也納大學孔子學院院長李夏德說,結緣中國四十年是一生之幸。
  當很多中國人對於《文心雕龍》的印象尚停留在“古代經典”的概念化的模糊印象上,這位來自歐洲的漢學家“非常強烈推薦好好讀這本書:尤其在今天這個世界,尊重每個人、每個民族,承認歷史的發展,這是對現在和未來的責任。”
  從1974年到2014年,他的中國印象里有剛到中國就趕上的“文革”時批林批孔、學工學農,有向維也納大學的學生講授中國文學發展史,也有今天作為奧地利維也納大學孔子學院的院長向世界傳遞漢語之美、中國智慧。
  “四十年間,從西方到東方見證中國發展變化——空間上有跨越,在時間跨度上也有了一定‘歷史距離’。這四十年是我從單純到思考、反思的成熟過程,對於自己國家、不同制度當今的處境和發展出路也有了多角度思考,”李夏德說。
  循著《文心雕龍》,他隨著中國古人從遙遠的宇宙去看小小的地球,“每個生命時間在宇宙中顯得多麼短促,又多麼微小而脆弱,如何珍視它的存在都不為過。如果人們能夠意識到這一點,就該更為理性和公平地對待自己和別人、文化與社會的多樣性,處理人與自然和資源的關係。”為此,他將奧地利維也納大學孔子學院的院刊定名《文心》,以示敬意。
  機緣:偶然中的必然
  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國在絕大多數西方人眼中都是遙遠而神秘的,很少有外國人能到中國去。“中國和西方開始有了交往,門小心地打開了。突然,一個奇妙的機緣出現了——我得到了政府獎學金到中國留學,一切就這樣開始了,”李夏德說。
  “很有意思的是,我小時候對於各種語言尤其是漢語、印度語、阿拉伯語這樣的非西方語言都很有興趣,甚至想過創造一種神秘的語言,”李夏德說,直到1971年他進入維也納大學,這個有著600多年曆史的大學還沒有漢語系,他只好先選擇了日耳曼研究並學習英語、古典冰島語和愛爾蘭語。
  1971年5月,奧地利和中國建交。1973年,維也納大學設立了漢學系,李夏德順利成章地圓夢成為了第一屆學生,還做了系主任的助理。終於有一天,到中國留學的機會擺在他面前。
  “這個決定在當時絕對是勇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父母勇敢。直到今天我都特別感謝他們的當時的支持,要知道他們在四十多歲才有了我,而當時我們對於中國全部的消息就是偶爾關於文革的傳聞,不知道中國究竟是怎樣的,”李夏德說,愛好旅行的父母在這個決定面前顯得比其他人都淡定,給予支持。
  從五歲開始,李夏德就“突破了小小的奧地利”。他隨著父母坐汽車、乘火車幾乎游歷了歐的東部、西部和南部的所有國家;中學畢業後,他自己又開始游歷北歐的國家。
  “早在三歲左右,父母就帶我到過奧地利的冰川地區徒步。那時候我就開始見識到自然之美,而這種對美的感受讓我在日後接觸到漢語、游覽中國時有了莫名的親近,”他說。
  終於,他踏上開往中國的國際列車,維也納-莫斯科-北京,一路向東,歷時十天。從北京火車站出來,奧地利駐華使館的工作人員把他和另外一位同學送到了當時的北京語言學院,“從市中心好像沒多久就開進了郊區,一路除了軍車和公交車,只有很少的其他車輛,自行車倒是顯得特別多”。
  “放下行李,我們就買了自行車,等不及去看看北京的樣子。結果一騎車出去,郊區沒有燈,也沒什麼車——偶爾有車開來,就是在黑乎乎的下坡路下也不開燈,那是為了節約。”李夏德說,現在反了過來,中國的汽車多了,而歐洲人騎自行車的越來越多了。
  他和同學們還完成了一次今天說起來都印象深刻的騎車旅行,他們從北京西北部的學校一直騎到十三陵,把所有能看的陵寢都參觀了,其中除了定陵,都是沒有修複的自然狀態。他說,“中國的郊區和農村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仍然處於非常自然的狀態,而今天這種狀態在發生很大的變化,提醒我們必須非常謹慎而小心去思考發展對自然帶來的影響。”
  “那時的中國,在我眼裡是全新的世界,從未想過,太不一樣了,”他說,更感以外的是,在中國一年的留學經歷中,他還有機會來到鄭州,以及留下毛主席印記的韶山和湘潭。
  1974:只帶“好奇”去中國
  在他的記憶里:1974年,整個中國都是批林批孔的氣氛,能買到的書很有限,即使有也都是以革命為主的。李夏德和其他留學生們經常看到老師們坐在院子里開會,接觸到的論調全是“儒家是保守的,是不好的,革命是好的。”
  “我從來沒有失望過,也沒有為看到的事心煩意亂,有的只是好奇。因為我從來的那天開始就知道這裡不是歐洲,是把它當成一個全新的世界去觀察,”李夏德說。
  李夏德觀察到,有的人是帶著固有的觀點來到中國或者看待這個國家,一旦發現這個國家和自己的觀點有差異或者意見相左,就輕易發表觀點去指責、批評,而這種現象直到今天也沒有停止過。
  “我對中國的一切都滿懷好奇,這裡註定會是和歐洲不一樣的,看到新鮮的、不一樣的事情也不需要去否定自己,”他說,自己積極地找機會體驗普通中國人的工作和生活。
  深處滾滾時代洪流中的李夏德和同學們有著不可複製的獨特經歷——學工學弄,參與農村和工廠的勞動。他在北京的中阿(阿爾巴尼亞)友好人民公社挖過土,也參加了學校專門給留學生準備的革命樣板戲學習班。
  “提籃小賣拾煤渣,擔水劈柴全靠她。裡裡外外一把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今天,很多中國人聽到這段頗具“古董感”的革命樣板戲或許也會有穿越時空的錯覺,它卻成了一個奧地利人在以後四十年裡經常唱起的“拿手戲”。
  如果歷史可以回放,鏡頭應該是這樣的:在滿是大大小小鋼鐵加工件的車間里,剛剛學習漢語一年多的奧地利留學生李夏德為千餘名中國工人表演《紅燈記》選段《提籃小賣》,節奏明快的樣板戲旋律載經受過西方男高音訓練的聲音唱著中國革命故事……這段演唱對於彼此想來都是一段不可複製的時代記憶。
  在中國的一年裡,李夏德有個最熟悉的中國同伴——他的舍友,一位來自武鋼的工程師。一間宿舍,中間有張小桌子,兩邊各有一張床:奧地利留學生和中國工程師如此地了相處一年。
  “我們經常聊天,也有很多他的同事加入進來,聊一聊,也開玩笑,他們的對奧地利有興趣,我也講講我的家鄉,他說,這些聊天總是避開了政治話題的討論,”他說,既是有什麼關於中國的討論也都是報紙上的內容,大家小心地避免給彼此帶來麻煩。
  如同《提籃小賣》一樣,這樣的記憶永遠定格在上世紀70年代初期的中國。
  “現在,我每年從維也納到中國至少四五次,直飛不超過十個小時就能達到。在中國的各個城市,我和學者們能討論學術,也能討論各類其他話題。2013年,我還受邀參加了在上海舉辦的中國夢國際研討會,”他說,今天的中國,和四十年前完全不一樣了。
  四十年後:向世界講述中國夢
  “在日益全球化的世界中,隨著各國相互依存度的迅速提高,單純的跨文化交流已經不能滿足要求。在瞭解自身文化的基礎上,學習瞭解其他文化變得越來越有必要。面對本國曆史和社會現狀,在無窮的宇宙中、在這個微小而脆弱的地球上,建立一個合乎道德而存在的國際社會應該成為‘人類共同的夢想’,在這裡,個人、國家、哲學家以及‘普通人’的所有夢想都能獲得空間與尊重。”
  李夏德在中國夢國際研討會上闡述了自己的“中國夢”。他說,當人類面對當今世界存在的眾多矛盾時,中國傳統的全局觀念以及整體大於部分之和的理論也許能夠帶來一些方法上的啟示。
  他說,要實現夢想,必須本著團結一致的精神,努力使人民及其代表之間、社會競爭日益激烈的人與人之間,以及各民族之間分享責任與尊嚴。
  今天,他在維也納大學和孔子學院給大學生以及漢語愛好者講授中國文學發展史,從《詩經》講到魯迅的《阿Q正傳》,當然少不了的是《文心雕龍》,以及中國文化傳遞出對待社會、文化以及自然的態度。
  他的學生里,有大學生,有奧地利的外交官,也有不同年齡段的漢語愛好者。他覺得,如果一個學習法律、經濟或者其他專業的學生能夠學好漢語,這將對於他們未來的發展史如虎添翼,因為那意味著各種機會和未來的發展的可能。
  他說,“學習漢語對於西方人認識世界是非常重要的方面,這將非常有助於他們形成多樣化的思想,因為這就是我四十年經歷的重要經驗:它會給你一個機會從多樣化的文化背景去重新審視自己的國家和制度,如果還能有機會來到中國、和中國人對話,那絕對不要錯過。”
  李夏德把自己從1974年到2014年的四十年曆程比作“在兩個世界間游走”。未來,他最大的希望是能夠架設起更多交流的橋梁,促成雙向的交流和理解。
  “不要恐懼,不要設限,去學漢語,去中國看看。”他說,如同游泳,站在岸邊觀察或者評點別人,不如親自感受。(呼濤)
(原標題:“文心”四十載:奧地利孔子學院院長講述中國緣)
(編輯:SN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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